原标题：南京大屠杀-一段曾被遗忘的历史

12月13日，是国家公祭日，祭奠在1937年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中死难的同胞。

这一天，我又一次翻开张纯如的著作《南京大屠杀——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遗忘的大浩劫》。虽然很久以前曾经读过，但再次翻开，还是有很多细节仍然让我感到非常震撼。

(一) 日本始终拒绝承认这段历史

直到现在，日本人自始至终顽固拒绝承认这段历史：

与德国相比，日本付出的战争赔偿还不及德国对战争受害者赔偿总额的1%。

大多数德国纳粹份子都因为其杀害犹太人的罪行被囚禁，而许多日本战犯则继续在政府领域担任要职。

战后，德国人不断向大屠杀遇难者道歉；日本人则将日本战犯供奉在靖国神社。

在德国，如果教师在历史课程中删除大屠杀的内容，是属于违法的行为；而日本则将涉及南京大屠杀的内容从教科书中删得一干二净。

(二) 日本提前数十年为战争做准备

为了准备与中国的战争，日本提前花费数十年的时间训练士兵，甚至从孩子自小的教育就开始着手进行，进而渗透到孩子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20世纪30年代，日本学校的管理方式像个小型军营，学校的老师就是军官。

他们向学生灌输日本的天定命运就是征服亚洲，并作为最优秀的种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协助国家完成这一神圣使命是每一个学生的责任，甚至会教年龄较大的男孩使用真枪。

曾经有位历史学家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当一位老师要求一个日本男孩解剖一只青蛙时，这个男孩吓得哭了起来，老师敲着他的头大声咆哮：“一只烂青蛙有什么好哭的，你长大后还要杀死一两百个中国佬呢！”

在日本人看来，这场战争并不是与敌人作战，而是“兄弟之争”。

“入侵中国并不是因为恨他们，而是因为深爱他们。这就像在一个大家庭中，当兄长对弟弟的不端行为忍无可忍时，为使他改邪归正，不得不对他进行严惩。”

发起战争，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恨——如此说法，简直不可理喻。

(三) 国民党军队的溃败

日军攻打南京城时，当时负责驻守南京城的国民党军官是唐生智。

当他的部队还在和日军激战时，蒋介石就多次给他发电报要求他马上撤退。虽然他一再推迟撤退的时间，但最终还是无法承受来自蒋介石方面的巨大压力，决定于12月12日从南京城撤退。

从自己的官邸到撤退的码头，这一段路成为了唐生智毕生难忘的路程。

由于很多部队还在和日军的激战中，撤退命令的下达使整个部队陷入一片混乱。甚至有的军官只顾着自己躲起来保命，没有将撤退命令下达到下级部队。

从南京城避开日军，安全撤退只有一条路，就是穿过挹江门，到达位于南京北郊的下关码头，那里有一支船队正在等待撤退的士兵。

唐生智坐在车里，亲眼看到数千士兵乱成一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军装，争抢穿上平民服装，将大量的手榴弹、机关枪、头盔、外套和鞋子等扔在挹江城门附近。

有些士兵因为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看到撤退的其他部队，还以为他们是在大规模临阵脱逃，因此举起机关枪向战友们开火，以阻止他们逃跑，甚至出现有坦克碾过数不清的士兵向前行驶，直到有人用手榴弹将其炸毁后才停下来。

出了挹江门，行至江边，唐生智看到的也是一片极度混乱的局面。

刚开始军官和士兵们还在争论应该把哪些装备运到船上，随着江边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船只越来越少，人们开始将装备扔到一边，争夺仅有的几只渡船。

有人对天鸣枪，企图吓走他人；有人挥动斧头，砍向紧抓船舷的士兵的手指；有人抱着圆木或坐在浴盆、门板上，试图游过长江，但几乎全部溺水而亡。

夜色渐渐深了，南京城内中山路突然失火，火势迅速蔓延到被丢弃的武器弹药上，引爆的大火吞噬了数不清的房屋和汽车。

由于城门拥堵，数百人被推入大火烧死，或者被混乱的人群踩踏。

唐生智站在汽艇上，回头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黑色天幕中被熊熊烈火映红的南京城，耳边充斥着人们的尖叫声和日军的炮火声。

唐生智后来告诉友人，这是他20多年来身经百战中最黑暗的一天。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南京城和城里几十万民众来说，这一天仅仅是接下来极端恐怖和黑暗日子的开始。

(四) 日军占领南京城

1937年12月13日黎明，日军突破南京城墙，当时南京城里还有大约50万的平民和9万中国军人，而进入南京的日本士兵只有5万人。

刚开始，日军其实也很担心，进入城里处置中国军人会比较困难，毕竟人数上不占优势，一旦中国军人奋起反抗，他们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

所以在进城之前，他们就接到了命令，所有战俘必须全部处死。一方面是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除报复的可能性。

但日军没有想到，他们预想中的反抗几乎没有出现，反而一切都很顺利。

日军进城后，只遇到零星的抵抗，很多中国士兵丢下武器，弃城而逃，被抓后也是乖乖投降，以求得较好的待遇。只是他们不知道，一旦投降，后续情况就完全掌握在日本士兵的手里了。

日本老兵东史郎在日记中记载了他们处置中国战俘时的场景和自己的心理活动。

他们是在傍晚找到一大群中国战俘的，差不多有7000多人。这些战俘衣衫褴褛，围在两面白旗周围，又饥又渴，饱受惊吓，再三要求日本士兵不会杀掉他们，里面还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东史郎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为中国士兵感到难过，但也对他们的懦弱感到厌恶。

在之前的战争中，他曾经偷偷害怕过中国人，但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突然不由自主地开始贬抑这些战俘作为人的属性，觉得他们不过是昆虫和动物而已。

两个连（大约240人左右）的日本士兵分批集体屠杀了超过两个师团的中国战俘。因为没有足够的汽油焚化尸体，很多人的尸体被直接扔进了长江里。

一般的交战规则是：两国相争不杀来使，双方打仗不杀战俘。可这些中国战俘没有想到，对于日本士兵来说，这一条根本就不起作用。

人求生，是本能。但面对凶残、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敌人，还幻想着对方能够放过自己，让自己生存下去，真的是低估了对方的残忍。

对于这样的敌人，只有毫不畏惧，抗争到底，才能赢得尊重和生命。

题外话：上文提到的史东郎，是第一个公开承认自己在南京所犯暴行的日本士兵。

他不但参加了南京大屠杀50周年纪念仪式，多次谢罪，还出版了《史东郎日记》一书。

但他的这些行为在日本遭到了排山倒海的批评，甚至是死亡威胁。

为求自保，史东郎退休后，和妻子搬到一个小村庄居住，并在家里存放了大量的自卫武器。

(五) 屠杀平民的暴行

除了屠杀战俘，日军还强暴、屠杀了大量的平民。

一位日本随军记者金井正冈写道：

在下关码头，尸体堆成了黑乎乎的小山。50~100人在那里干苦力，将尸体拖下来抛入长江。尸体还滴着血，甚至有人还活着，四肢抽搐，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苦力们一声不吭地忙碌着，仿佛在演一出哑剧。黑暗中，人们几乎看不到长江对岸。但在幽暗的月光下，码头上竟然有一大片闪着微光的泥迹。天啊！那里全是血！

过了一会儿，苦力们已经将所有尸体都投入长江，于是日本士兵让他们沿江站成一排。然后我听到了机关枪“砰砰砰”的响声。苦力们向后倒去，跌入长江，被汹涌的怒涛吞没。哑剧到此结束。

据现场的一位日本军官估计，这次大约有2万人被杀。

类似这样的暴行发生过很多次，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体屠杀可能发生在幕府山附近，据估计，大约有57000名平民和缴械的士兵在这里被惨遭杀害。

同样是人，为什么日本士兵在杀人时毫不畏惧，是因为他们天生就冷酷无情吗？除了战争本身的催化，张纯如发现日本军方组织了各种游戏和练习泯灭日本士兵的人性，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

很多日本新兵刚上战场时，面对被折磨致死的中国人的场景，同样会感到恐惧，恐惧是人的本能。

一个叫做富永少壮的军官回忆起自己刚从军校毕业来到中国，看到日本正在参战的士兵时，他惊呆了，他永远忘不了他们的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虎豹的眼睛。

但在接受密集的训练后，包括如何砍头、如何将活生生的俘虏刺死等，富永和其他的新士兵很快学会了杀人，且技术日益老练。

这是一个把人变成魔鬼的过程。

(六) 永不屈服的抗争

日军进入南京城后，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对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似乎除了屈从以外，几乎无法可想。

但也有不少人，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展现出了惊人的个体力量和勇气。

有人徒手挖开埋葬自己的坟坑成功逃生；有人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依靠着芦苇呼吸，隐蔽长达数小时，以躲避日军的搜索；有人一连数日被压在朋友的尸体下，最后设法脱身，拖着弹痕累累的身体去医院就医；还有的妇女不顾一切，冲进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房屋里去抢救自己的孩子。

最著名的就是李秀英的事迹，她在与日本兵的搏斗中身中37处刀伤，最后坚强地活了下来。

日军入侵南京的1937年，18岁的李秀英新婚不久，且已怀孕六七个月。

她的丈夫是军队的技术人员，已经随着南京政府的撤离离开了南京。考虑到秀英已怀孕，乘坐拥挤的火车，一路颠簸会有危险，因此她和父亲留在了南京，在日军进入南京城之前逃到了国际安全区。

可是即使躲在国际安全区的地下室里，秀英仍然没有逃脱日军的侵扰。

日本士兵多次闯进国际安全区抓捕妇女，拖出去进行强暴。

眼看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被抓走，秀英在心里暗下决心：宁可一死，也不能被日军强暴。

一天，隔壁房间不断传来年轻女性被日本士兵拖走的尖叫声，秀英紧张地盯着门口。

一个日本士兵走了进来，毫不理会大家解释秀英已经生病了，还是把其他人都赶出房间，一边踱步，一边打量着秀英。

秀英趁其不备，突然跳起来，一把夺过日本士兵腰间的刺刀。

日本士兵吓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中国妇女会进行反抗，而且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进行反抗，他抓住秀英的手腕，想要把刺刀抢回来。

秀英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咬他的胳膊。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虽然秀英怀着孕，但因为一股子拼命的劲儿，竟然在与日本士兵的搏斗中占了上风。

日本士兵害怕极了，大声哀号着寻求帮助。

当其他的日本士兵闻声冲进房间，看到眼前的一幕，也都惊呆了。

对于已经习惯中国人逆来顺受的他们，李秀英不屈服的行为无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他们举起手里的刺刀在秀英的身上、脸上乱砍乱刺，刺穿了秀英的嘴巴、鼻子，打掉了她的牙齿，她的腹部也被刺中。

当父亲和朋友们把秀英送到医院时，已经快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了。

秀英在医院缝了37处刀伤，活了下来。

可是当天夜里，孩子还是流产了。

很多年后，当秀英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觉得不够解气：如果当初我跟着父亲习武，一定可以将那几名日本士兵杀掉。

(七) 日军的虚假宣传

很少有人知道，为了掩盖南京城里的血腥大屠杀，日本曾花费了一大笔巨额资金，收买有影响力的媒体人，在世界各国主流报纸和电台做有利于日本的宣传。

日本不但对外宣称南京城一切安好，还为日本游客专门安排了南京之旅。

他们提前清扫出几条街，将尸体都清理掉，勒令剩下的南京居民带着日本国旗上街迎接。

当日本游客被日军小心翼翼带入南京城时，他们看到的是干净的街道，欢呼的人群，中国孩子在接受日本军医救治，从日本士兵手中接过糖果，整个南京城气氛融洽。

这些新闻画面被及时拍摄下来，在日本及世界各国传播。

对于南京城内的居民，日军则采用了散发传单的宣传方式。

传单上画着日本士兵怀抱中国儿童，孩子的母亲跪拜在他的脚下，旁边是他送来的几袋大米。

右上角还写着：“回到家乡来！给你饭吃！信赖日本军！可得救助！”

在日军撒下这些传单的当天，有数千名被蒙蔽的中国人离开难民营，返回到自己的家里。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爱心和大米，而是屠杀、抢掠、强暴、奴役，和已成为废墟的家。

在张纯如的这本著作出版之前，很多国家对于南京大屠杀都不了解，甚至完全不知道，这是一段被人遗忘的历史。

《南京大屠杀》出版后，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人们重新知道、了解了这场恐怖的屠杀。

2005年，日本申请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全球数千万网民签名反对，认为日本仍然没有真诚地为二战罪行道歉，佐证的论据中首先就提到了南京大屠杀，这是这一段历史得到广泛认知的证明。

西班牙著名哲学家乔治•桑塔亚纳曾说：忘记过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

对于这段历史，我们不敢忘，不能忘，不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