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江城往事：长江千里战洪图

杨育顺/文

于2022年12月8日

图为1998年长江湖北段战洪图

长江全长6397公里，俗称万里长江。长江在湖北，险在荊江，湖北江防重点是从荆州以下，直至与江西省九江市隔岸相望的黄梅县最东端。这段江段有1000多里，是历来湖北长江段防汛的重中之重。本文讲述的是九十年代中后期在这里发生的与洪水搏斗一些场景片断。

图为汛期的长江武汉段景像

我在湖北省商业厅(1995年5月商业厅改名贸易厅)任副厅长时，除干好本厅本职工作外，因兼任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成员，也曾几次到防汛第一线参战。一场场触目惊心的军民抗洪情景，似一幅幅威武雄壮的战洪图立在眼前，令人回味。

一、首战有惊无险

1995年5月30日，武汉遭遇強暴雨袭击。汉口解放大道成为浊浪滚滾的"解放大河"，武汉商场一楼进水达半尺深。新闻媒体报道了受淹画面。当天，我在鄂州主持召开一个会，晚上接到厅里通知，要我赶赴黄石，向黄石市防汛指挥部报到。为什么要向黄石市防汛指挥部报到？因为我们厅是省防汛指挥部成员单位，按省防指安排，代表省防指驻守黄石，协助黄石市委市政府做好防汛工作。

图为作者与凃文书(右1)等人合影

因是晚上十时后才接到电话，鄂州离黄石近，深夜就没去打扰黄石，次日一用完早歺，我就与司机凃文书从鄂州赶赴黄石，8时许到达市防指报到。接待我们的是市水利局邱局长。邱局长安排了手头工作后，就与我们一道去巡视黄石长江段，看了几处险段。总的讲黄石水情汛情尚平稳，暂无水漫金山之事。邱局长意见让我们暂时不驻守黄石，待汛情紧张时再来黄石。我们于下午回汉，并报告了省防指。

这一年，天老爷保祐，再没出大的乱子，有惊无险过了关。我也算是到黄石报了到挂了号吧！

图为严规方董事长

二、次战触目惊心

1996年7月中旬，为武汉中商集团沙市店开店事，我陪同武汉市商委王冬生副主任和中商集团董事长严规方去沙市。15日晚，我接到厅里2个电话，一是要我向西去秭归参加苏晓云副省长主持召开的三峡库坝区对口支援会，一是要我向东按省防指指示赴黄石防汛。俗话有左右为难，我碰到的则是东西为难。我分身乏术，权衡利弊东比西更重要，我选择向东去黄石。

图为作者与杨麒麟合影

次日上午回汉，吃过中午饭我就与计划处杨麒麟和司机凃文书奔赴黄石，向在市防指坐阵的市委副书记盛大礼报到。盛书记介绍:目前黄石长江段汛情尚平稳，问题是连日的特大暴雨致内涝严重，工作重点在排涝上。

图为夏贤甫简介

7月17日下午，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邓国政到黄石。18日市委书记陈家杰和副书记盛大礼及政府副秘书长夏贤甫，邀上我陪同邓秘书长去水情灾情最严重的大冶市。大冶市委书记马清明和市长张嗣义负责接待，带我们到一线去看了沿湖村、四棵树、金湖等处。沿湖村在村党支部书记吴风林带领下，在大堤上竖立"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的标语牌，坚守在堤上。金湖情况大为不妙，已有好几处溃囗，还没来得及收割的沉甸甸黄澄澄的早稻和已返青的中稻，一处处成千上万亩的小垸全泡在了水里。尚未溃口的湖堤，堤顶平面仅1米多宽，湖水快与堤顶持平，够危险的。许多精养鱼池被淹，鱼都跑到了大湖里。村民对即将到手的粮食泡了汤和鱼儿逃跑了，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7月19日上午，我们陪同邓秘书长巡查大治湖排灌站、二百二、石油库等险处险段。在排灌站得知前日坚守湖堤的沿湖村，已变成一片汪洋。因毗邻村堤防溃囗，坚守七天七夜的沿湖村受牵连，湖水灌满了即将收割水稻的小垸，小垸变成了湖湾。

图为今日黄石风光

7月20日上午阳光普照大地。我们心喜难得有一个艳阳天。哪知中午老天爷突然变脸，鸟云密布，电闪雷呜，下起瓢泼大雨，半个小时里在黄石中心城区雨量高达60mm。城区许多地方渍水严重。好在只下了半个小时，若一直下个不停就更麻烦了！

7月21日，我和市防指的领导同志，加上年过六旬的水利专家张工，去四顾闸现场办公。当时长江黄石段水位预报将达到25.60米，大冶湖水位预计将达24.60米。到时江湖水位落差1米，江面比湖面高1米。大冶市为减少渍水，需要抽排站开机将湖水排入江中。这存在着很大风险。若突然发生故障而停机，会造成江水顺水管涌入湖里，发生爆管毁闸溃堤严重事故。不排内涝会进一步加剧，排有很大风险。后大家统一意见确定抽排湖水，在湖水达到24，60米前停机。并准备黄豆(豆遇水泡涨增加密度)等物，随时准备堵囗封闸。处理意见随即上报给省防指，得到省防指同意。当晚10时后，苏晓云副省长和民政厅张牢生厅长赶赴黄石视察灾情。

图为今日大冶风光

7月22日，我随同陈家杰书记、任世茂市长，陪同苏省长和张厅长到闸口村、沿湖村、金湖等地视察灾情，慰问灾民。苏省长勉励大家振奋精神，抗灾渡难关。苏省长当日赶回省城，与常务副省长李大强赶赴北京汇报湖北灾情。

7月23日，姜椿云副总理在湖北坐阵，主持召开全省防汛抗洪电视电话会议，传达李鹏总理在湖北视察时的指示。省委书记贾志杰、省长蒋祝平要求进一步抗大洪抗大汛保武汉保湖北。同日，黄石长江水位达25.56米，是仅次于1954年的第二高水位，防汛形势更趋严竣。

7月24日上午，我随盛书记巡查昌大堤。这段堤处于黄石长江堤最西边，与鄂州市防守堤段相连，历史上这里于1931、1954年发生过决堤溃口，是长江上一突出险段。盛书记要求守堤人员严密监视认真巡查，防止管涌等灾害发生。

下午市防指成员集中到城区阳胜港闸会诊。这里有座建筑106年的老闸。老闸边靠江处建有一新闸。因长江水位高，新闸有一部分早已泡在了水里。若江水达1954年水位，新闸出问题，老闸顶部一旦灌水，将会塌落形成一大缺口，江水倾间会冲入市中心，是一重大险情。发现险情后，年过六旬的水利专家张工，自告奋勇背着安全袋下到老闸底部查看情况，为市防指决策除险保安全提供了重耍依据。后决定组织青年抢险队，在老闸顶部加筑子堤。天黑时100多人的队伍来了，大家干劲十足，一下子堆成约二三十厘米高的一道土堤。我们走近一看，子堤修得快是快，但质量有问题，土堆得松泡泡的，而赶紧叫停。我们告诉他们江水一时还不会窜上来，筑堤不能这么筑。要他们拉起两根长绳于两边，在堤脚处确定底部宽度，再一层层铺土压实。人多力量大，加上有机械相助，不到一个小时，长约百米高1米的结结实实的新堤完成了。这道新堤，给阳胜港闸加上了一道保险锁，使之确保安然无羌。

7月25日上午，我与小凃徒步巡堤。走到外贸仓库堤段，因江水高于地面1米左右，这一段有一一股江水从地下穿堤涌出。这渗出来的水不是浑黄色，而如自来水一样清沏。这是怎么回事？有无危险？实际上这里不存在危险。这里江边临水处有一广阔货场，原是日军侵华掠夺铁矿石的堆场。日本投降时来不及运走的矿石被填埋在地下。铁矿石比土重，加之有一定厚度，起到了滤水作用。这股水流进城内，水势还较大，十几米外都可听到哗哗流水声。晚间，我们开车从西塞山东麓江堤一直巡查到二百二。在合兴堤险段，市公安局局长赵志飞正在组织几百名武警官兵和民工在抢险。这里发生了散浸，大家挑灯夜战，抛石投料做压浸台，消除了险情，确保了大堤安全。

7月26日上午，我随陈家杰书记巡查黄石西北角花湖段。花湖在鄂州境内，因连降暴雨，江面比湖面水位高，湖水无法外排越涨越高，四面八方来水全部滞留在湖里，湖已成为汪洋大海。黄石临湖一侧，堤身单薄岌岌可危。特别是武黄高速黄石出口收费站南侧一段形势更为险峻。陈书记提出处置意见，要防守人员迅速加高加固子堤以确保安全。晚，我们开车巡查昌大堤，到各点要求大家严防麻痹松劲情绪，认真巡堤查险确保安全。进入鄂州堤段见到守堤的是鄂州市商业局万总，万总陪同我们到鄂州昌大堤段防汛指挥部。在此坐阵指挥的是朱市长。我们交谈了鄂黄两市防汎情况。

图为黄石东贝厂厂景

7月27日上午，我们开车巡查合兴堤、二百二、鼎丰闸、四顾闸等处。合兴堤堤脚散浸严重，张工提出加筑排水沟，加强观察等意见。在鼎丰闸市人防办卫书记和东贝厂陈厂长等在此值守。他们邀我一道看望一线防守人员。这段堤凸凹不平行车难。我见这段堤暂无大的险情，车辆人员闲着，建议他们用翻斗车拖几车尾矿砂土铺平轧压将堤面处理一下。后来我再到此处时，果然平平整整了。

图为作者与纪四保局长合影

7月28日黄石长江水位降至24，94米，较最高时的水位下降了0，62米。下游九江段江水也在继续回落。黄石防汛取得阶段性胜利。我应黄石市商业局纪四保局长之邀，到黄石市纺织品公司桂花湾仓库查看了灾情。该库因暴雨袭击，围墙倒塌殃及库房，损毁库存高档家俱等，损失金额达几十万元。

因汛情平稳，随后几天我与纪局长一道先后去阳新县和大冶市商业局了解灾情。黄石与黄冈隔江相望。黄冈市商业局姜局长邀我去武穴和蕲春查看了商业系统灾情。

8月1日晚，我在市防指，万市长向我传达省防指来电称可撤离黄石。2日上午我接到厅里来电称另有任务，下午即离黄石回汉。

从7月16日至8月2日，此次在黄石同大家一道战斗了18天。在与大家并肩战斗中，不仅学习了许多防汛知识，更亲眼见到大家战天斗地高昂士气，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冲的战斗精神，受益匪浅。

图为黄石海观山宾馆

此战结束了，本无须多言，但后来传出一事。我回厅后，黄石市委市政府市防指致电省委省政府省委组织部省防指，介绍我在黄石防汛中的表现，意欲为我请功。后来功未落到我头上我倒无所谓，只是想不到反落下了一大"罪名"，有人传出我在防汎期间在黄石"住高级酒店"。

我回厅时接到省委组织部要我率队考察省一轻局应聘副厅局级干部5位入围候选人(后我们考察组建议的排第3的邵汉生，经组织部审定为副局长)，待完成任务后回到机关时，我才知道"住高级酒店"一事。这不知是哪位无中生有之徒″热心干的好事"。真实情况是我们去黄石市防指报到时，盛书记讲本应由市委市政府接待办安排入住海观山宾馆，但全省高考阅卷人员安排在海观山，旁人不得入内，市里只好交市商业局安排。市商业局安排入住局属金花酒店。开初，给我们安排了2间尚未维修的陈旧普通标间(有几层楼已改造完毕，收费比未改造楼层略高)。几天后，我要杨麒麟与小涂回厅仅留我值守。后司机胡维林接手，我们2人同住在一个标间。住的解决了，用歺市局要我们自行到歺厅用歺，采取记账式，每歺后签名最后由市局结账。我们单独用了1次早歺，馒头包子煎鸡蛋加上稀饭，人平十余元，吓了我们一跳。尔后，我们自已到街头处理一日三歺。最后离开时，黄石称住宿费由市里结，我们考虑遭了大灾还是由贸易厅结。回厅后报销食宿总费用约3000元。另因从5月1日至9月30日挂有省防指发的防汛专用车标识，过桥过路费全免，仅花了点油钱。这事，后来被黄石市政府夏秘书长知道了，他对我讲："这真是乱弹琴，太可恶了！"

三、再战震天动地

1997年相安无事，1998年长江流域中段又发生了一场特大洪水，湖北江段是重中之重。与往年不同的是，过去厅里在省防指挂的是我的名字，这年指定必须由一把手出任，就换成了由宜昌来的郭远章厅长。

进入7月中旬后，湖北长江段，上有川水和洞庭湖湘水之压，下有鄱阳湖赣水之顶，汛情严重。按省防指意见，各成员单位按分工各就各位，贸易厅仍去黄石市。因郭厅长一时走不脱身，他要我代他前往。

7月14日我到黄石市防指报到后，仍由市商业局安排我与司机小凃入住金花酒店。15日黄石市局纪局长请我们与他一道到阳新、大冶查看了商业系统灾情。

7月16日，我与小凃从西塞山江堤上堤，一直行驰到河囗，到了四顾闸。这段路是我们白天黑夜(含深更半夜)曾经走过多次的老路，一年多不见，堤加宽加高加固了，堤面也平坦了，并建起一座座可遮阳挡雨的哨卡。四顾闸，是在省防指挂上号的全省知名险闸之一。省防指高度重视，特派省乡镇企业局丁局长驻闸督办。我与丁局长聊了一会后，上路向东去查看阳新堤段，直至天黑返回黄石。

7月17日，小凃孩子发病，我要他回汉料理。我由市局派人陪同徒步查看从海观山到肉联厂堤段。18日查看了黄石市中心一带临江堤段。

7日20日，黄石开始下大雨，21日我要小凃速回黄石。后我在市防指得到消息，武汉当天下了场特大暴雨，大街可行船。因武汉到处渍水堵车，小凃中午1时许出发，晚上7时许才到达黄石。见到小凃后我向市防指的同志讲："今天武汉下的大暴雨，别明天砸到黄石头上。"怪我这个乌鸦嘴，老天爷当晚就在黄石显灵，将一个超強特大坨子雨扔进了黄石城区。后发布的气象水文报告称：从7月20日20吋至22日12时，40小时降雨489.9mm。其中7月21日20时至22日12时，16小时总降水量达350，7mm。

7月22日我们用过早歺后即去市防指，这里正忙着一团，接到四处频频告急：石灰窑居民区被淹，城区与大冶相邻的山发生山体滑坡，黄石境内铁路有的路段被山洪冲毁……。连夜从武汉赶回黄石的任世茂书记、阮成发市长当即作出决定兵分几路去处理灾情。

我被分到与阮成发市长一组，去石灰窑灾情最重的中窑居民区。我带的桑塔拉车派上不了场，就坐上省武警司令员带的进口巡洋舰。这车当车外的水比车底座高出1尺多时只要不开车门仍能行驶，若是桑塔那之类就早扒窝了。到中窑街头，我们换乘舟桥部队的冲锋舟到居民区。这里大街成为大河，小巷成了小港。渍水最深达3米以上。有一位老太婆由武警官兵从危险地救出，转运时阮市长挨近慰问她请她放心。我当时就在他们身边。当天中央台新闻联播就播出了这一画面。

黄石城区渍水如此严重，主要在雨下得太急大猛，另外排水能力和分蓄洪能力有限，周边山岭来水，水库为安全泄洪，多方面原因造成。

此时，舟桥旅官兵乘坐的大卡车到了。阮市长见援兵到了，他就赶往黄家湾水库去处理水库灾情。他要我只身返回市防指。一路上，水流湍急。黄石大道成为"黄石大河"，水齐腰深。我小心翼翼探索前行回到市防指。

下午，张洪祥副省长到黄石查看灾情。我随张省长再去中窑。此时雨已停了半天，加上抓紧抽排，渍水有所消退。随后查看了花湖泵站。

图为黄石西塞山江段景像

7月23日，我随同张省长乘车去大治钢厂。走在半路，我们乘坐的巡洋舰路过严重渍水地段熄了火。同车陪同的市政府李秘书长跳下车游水推车，将车推出困境。尔后，我们到了长江黄石西塞山险段。这段江面为长江有名迴游旋窝带。随后我们沿江堤一直察看到四顾闸、海口。

下午，我们到阳新大王镇下街村察看灾情，慰问受灾群众。村子处于一条小溪沟中。村后有七八百米高的山。山洪暴发，如同一盆水突然泼到头上，将村子变成了主河道，土砖砌的房子倒塌了不说，就连有的红砖房也冲垮了。这里原有一条商业街，大水一冲，水退了见到的到处都是散落的被泥巴污损的商品。有一家五口被洪水卷走，3人死亡2人失踪。张省长代表省委省政府向受灾群众表示慰问。

图为阳新网湖水灾

离开下街村后，我们接着驱车到阳新富池，并到县城听取县委吴书记、县政府董县长关于全县灾情的汇报。傍晚返回黄石城区。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黄远志到了黄石。郭厅长随黄部长来黄石。24日下午，黄部长、张省长等离开黄石回汉。

图为作者与郝福林(左)马健生(右)合影

25日，随同我留在黄石的司机，换成郝福林。25一26日，我们一直沿江逐段巡查。凉亭山段由市体委负责防守。一排年青人积极性高斗志旺，但缺乏实战经验。我一方面尽我所知向他们作了些解答，一方面报告市防指增派技术人员前来辅导。

郭厅长回汉参加省委常委扩大会后，按省领导要求到第一线防守，于26日下午到了黄石。他来我走，我与小郝离开黄石。回汉没几天，7月31日9时许，郭厅长打来电话，要我赶赴黄石换他。下午我与胡维林赶赴黄石。在去黄石途中，因前日又下了暴雨，高速路两边许多地段成为一片汪洋。我到黄石后，才知郭厅长这两天遭了很大的"罪"。他在二百二堤段，没有与市防指商量，要守堤人员挑灯夜战，筑了一道1米高子堤。他以饼干矿泉水充饥，累了倒在停在一旁的车上眯一下，够辛苦的。但这是一场吃力不讨好之战。原因按当时水位，根本不需要加筑子堤。再说要加筑子堤，也要请市防指领导和专家一起来"会诊"。

省领导决定由王少介副省长坐阵黄石。当晚我到王省长所住房间向他报到。王省长征求我的意见：是驻点或是跑面？若驻点就驻富池闸。我将前段工作简要汇报后，我说我们厅是代表省防指在黄石督办的，以跑面为好。王省长表示同意。王省长先是被安排入住金花酒店，住了一晚他转到国家乒乓球队黄石训练中心招待所。我问他为何转到这里？他说："免得人说我入住豪华酒店呀！"

图为阳新长江畔富池闸

8月1日，我随同王省长、省政协蒙美路副主席、省军区柳司令员，从黄石西塞山堤上堤，一直巡查到阳新。我们要去富池，到富池的公路被淹在网湖水里，我们只好改坐游艇。

网湖，处于发源于通山九宫山的富水最下游，汛期这里是分蓄洪区，三年两淹。我们坐在游艇上，除四周的山头露出绿色外，全是"海洋"。经过2个多小时行程，我们到富池靠上了岸。

我们来到富池闸上。由于江水高出湖水1米多，闸门缝隙封堵不严，江水反灌进湖里。江水浑湖水清，临闸门处有足球场大一片水面呈黄色。因为江水流量有点大，整个闸门都在抖动，令人胆膻心惊。随后，到古战场半壁山险段。这里散浸严重。阳新县委吴书记向省长汇报这多为小龙虾打洞造成的危害，有的洞一个洞就可掏出几十斤虾。正说着，不知从哪里蹦来的一支小龙虾竟蹦到省长的裤腿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离开富池，重新上船，行至宝塔湖农场上岸上车回黄石。

图为作者与杨树德局长(左2)等人合影

8月2日上午，国内贸易局杨树德局长一行到黄石察看灾情。市委任书记陪同杨局长看了肉联厂、禽蛋厂、金虹大厦和菜园村等处。

8月3日0时15分，我在黄石接到厅里电话，因簰洲湾溃口，要我立即连夜回汉。这次赴黄石防汛暂告一段落。

图为与胡维林(右)李书洲(左)合影

在回厅处理完簰洲湾溃口等事后，为应对长江1998年第5次洪峰，我奉命于8月12日与司机胡维林再赴黄石。13日巡查到黄石大桥下，守堤的是黄石港区派出人员。他们介绍在堤脚处发现一獾子洞，搗毁洞消除了隐患。夜间他们还见到兔子到处跑。估计是花湖流域遭水灾后，它们都跑到这里了。我请大家倍加小心，认真查找漏洞，确保大堤安全。

我和胡维林不分白天黑夜巡查在大堤上。17日巡查到牯牛洲，在离大堤140余米处守堤人员发现一处管涌。因处理及时准确末造成更大危害。我请守护人员设岗加哨，严加防守。

图为守堤官兵就地用歺

在13一18日这几天里，天气晴好，有利于防汛。但又带来高温酷暑。黄石民众自发掀起慰问驻黄石守堤解放军官兵活动，机关团体企业和社区百姓，一队队一批批挑担提篮为守堤官兵送来绿豆汤排骨汤矿泉水皮盐蛋水果等，再现军民鱼水情。我们征求官兵意见，他们意见可"大"，就是黄石江段没有荊洲洪湖一带严重汛情险情，使他们没有立功的机会，想立功立不了。

8月19日，郭厅长再到黄石，我与胡维林离开黄石，结束在黄石驻守的任务。这一次，前后3次(714一726，731一803，812一819)，呆在黄石达二十余天。

图为作者与温遂和(右)上汉江大堤看望守堤人员张本国(左)等

四、后勤战多点开花

我们贸易厅，除参加黄石防汛外，自身在汉江边和长江边有两处防守地。汉江段在现月湖桥汉口桥头紧邻上游数百米地段，由厅机关与厅直单位负责防守。长江边则是武金堤的一段，由厅属省商校教职员工防守。大家尽职尽责，保证了大堤安然无羌。

除以上外，贸易厅担负一重要后勤任务。俗语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担负"粮草"供应重任。每年汛前我们就要行动，事先落实"粮草"一一食品饮料厂家可供物品和数量，并建立储存调运联系方式，以便随要随取。方案报备了省防指。这样才不至于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图为作者与武汉商委孙朝忠主任(左)司机小张(右)合影

1998年8月1日晚8时许，湖北嘉鱼县簰洲湾长江堤发生溃囗，我于3日0时15分在黄石接令后赶回厅机关。厅机关全体人员彻夜不眠。我进机关时，机关办公楼层灯火通明。厅里接省防指令后，正召集武汉市商委、武汉副食品集团公司和各定点屠宰厂负责人会议，研究赴嘉鱼簰洲湾收购灾民生猪一事。开初报出的数字为5万人受灾，有万头生猪急需收购，还要收鸡收鸭，要安排100辆车前往。后从嘉鱼传来电话，灾民的猪大多泡在水里，收到靠公路大堤上的猪只有几百头，鸡鸭就不用考虑了。这样决定3日清晨由武汉市商委组织十余台车前往收猪。

图为作者与涂少维(左1)张泽顺(左2)在韶山毛主席故居合影

3日7时许，我与厅消费品流通处张泽顺处长等去省防指办理了车辆通行证后，到青菱乡政府门前集合了队伍。先由武汉市上。黄石、鄂州、仙桃、潜江等市待令作准备。我们到嘉鱼潘湾后与嘉鱼县商业局陈局长接上了头。我们与县局商定，他们负责向灾民收猪，收多少交我们多少。我们十多辆挂着放心肉工程专用车，按指定地点排列在公路边。当贾志杰书记蒋祝平省长巡查时乘坐的车辆经过我们面前时，我们齐举手向他们挥手致意。因2日重在抢救落水灾民，3日重点是安置灾民，人命大于猪，收猪只能暂缓。我们仅收到23头猪。武汉市商委先预付了10万元，便于嘉鱼县商业局继续收猪。也是在这天，厅里为我配备了一部139移动手机。从出发到收兵回营，我一路上每一步大小事均用手机向郭厅长作了汇报。回机关大楼后又当面作了汇报。然后淮备次日晨再赴嘉鱼。23时许，我回到离机关不远的家中休息。

4日0时许，郭厅长打来电话，要我速到他处。见面后他先是责问我为什么不在办公室？我说在堤上呆了一天全身臭汗，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接着他更为严厉问我："你们白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收猪？"我向他讲明我们一直等着收猪，但防指以救人要紧，重点疏散转移到堤上灾民，沒有安排收猪，我们干等了一天。贾书记蒋省长到堤上视察还看到了我们的车队。我说，今天自始至终，每个行动都向你请示报告并得到你认可了呀！他这才无话可说。他表示4日将到堤上收猪。为慎重起见，谈话后我写了几张纸讲明未能收猪的原因，并表示如有不实，甘愿接受查处。隔了段时间，我才得知这是张早阳副厅长从省政府副秘书长陈柏槐处得到消息传到郭厅长耳中。郭厅长前晚与我谈话后，以为我关起门躲在办公室休息，曾敲过门并大喊大叫要我出来。后叫勤务员打开门，知我不在办公室，才把电话打到我家中。

4日上午，我因车子加油，晚郭厅长一步出发，但在他前脚刚到堤上时我也到了。他要我回机关。我懒得理他仍留在堤上。过了一会他亲眼见真的收不到猪而返程。我与市商委的同志继续留在大堤上，等候县局交猪。我们坚守在堤上，一上午仅收了2车猪。下午来了一船猪共百余头，我要黄石与鄂州食品公司各收了一部分。

5日，我与在厅消费品处挂职任副处长的应城市委副书记涂少维等继续前往嘉鱼收猪。当日武汉气温在38度以上。大堤上无遮无挡，气温在40度以上。武汉市商委调了14台车在堤下等候。直到16时许，嘉鱼县组织的3条船运来500多头猪(含热死的14头猪)，全部交给了武汉市。潜江市也来了车，考虑路远加上收的猪不多，就要放空返程了。船靠岸时，我们还得到了一不幸消息，食品所一职工的父亲随船转移时，竟在船上发生中暑而活活热死。

此外，在堤上我们与灾民还发生了一场大误会。我们在堤边交接猪时，一邦农民追打刚刚售过猪的几位农民。在我们邦助收猪农民时，这才知真像。原来在后面追的人是真正的灾民。他们的猪被前面跑的几个人以每头猪50一100元价骗走后以3.5/斤卖给了我们。这几个人是借水灾大捞其财。后来灾民逼着他们交出少给的钱方才罢休。这一天，我们干到直到19时许太阳落山时，才离开大堤返程。

6日继续收猪。上午到了2船400余头，全交给了武汉市。通知鄂州派4部车来拖猪，因无猪可拖，空车而归。

7日上午，我到省防指向陶启明主任汇报到灾区收猪情况。他问到收购价，我说灾前正常价2.6元/斤左右，我们现定为3.5元/斤。陶主任表示满意。到8日，收完最后20多头猪。前后总共收猪仅1000多头，收购款一分不少全部付给了嘉鱼县。

图为 1998年长江荆州段景像

嘉鱼的事刚完成，10日又接到省防指令，要我们组织力量赴公安县拟分蓄洪区收购调运30万头猪。我与消费品处张泽顺涂少维2位处长立即赶赴荊洲，与市商业局接上了头。市局介绍了分蓄洪区情况。因拟分洪并未实施分洪，商定由荊州市政府向武汉市求援，在未分洪前，由武汉市接收5万头。武汉市顾全大局二话没说表示接受。

收猪的事彻底了断了，省防指又传来四川支援100吨猪肉交我们处理。省防指拿了个处理意见，即卖肉换现给灾民。我们认为大热天这个方案实施难度实在太大了。我们建议:参加抗洪防汛的解放军广大官兵辛苦了，这100吨猪肉全部送往一线慰问解放军。省防指表示同意。我们按一线参战官兵驻各地人数，将100吨肉作了分解，落实到市县，由各县市派车接货，圆满解决了这件大事。

除了嘉鱼和荊州收猪以及分配调拨四川援鄂猪肉事外，省贸易厅还参与了救灾急需物资调拨供应任务。在"81簰洲湾溃囗""87公安孟溪溃口"和"810汉川汉北河溃口"后，省防指下令我们在第一时间组织调运食品饮料，火速送到灾区灾民手上。因灾情发生前，厅里早有预案联系好供货厂家，遇事不慌，机关组织人员立即分头实施，进厂家押货到机场到灾区，迅速调拨处理到位。据统计调运物资共达4000吨以上。这件事由厅党组副书记副厅长温遂和与副厅长张早阳总负责，厅计划处负责具体承办，全机关人员全力以赴齐心携力圆满完成了任务。

10月中旬，我率队赴上海参加1998上海商品交易会。15日，国家经贸委、国家贸易局、上海市人民政府联合举办灾后市场形势发布会，专门安排我与湖南、江西、安徽、江苏灾情严重的几省贸易厅长接受媒体采访。

图为抗洪英雄王占成

在上海，我们意外与全国抗洪英雄赴上海报告团住在一起。英雄中有我熟识的湖北消防总队李金文和中石化武汉站的王占成。李金文率队参加了簰洲湾救落水灾民之战。我是省防火安全领导小组成员、省消防协会常务理事，平日在工作上与李金文打过不少交道。68岁离休干部王占成在中石化武汉站(位于汉口堤角)内发现严重管涌，当机立断拿着竹蒿棉被，跳入水中堵住了管涌。这个武汉站属中央企业，曾由省商业厅代管。我到该站去过多次，与王占成算是老熟人。我们想不到在上海聚到了一起。

图为2022年夏秋长江武汉段枯水图

上述发生的几场战役战斗，令我们永远难忘。而今三峡大坝建成了，起到了拦蓄川水减轻下游防汛抗洪压力的重要作用。在湘水赣水闹事时，错峰分流减少川水下泄，大大减轻了湖北长江段防洪防汛压力。乃至

2022年夏秋，因连续干旱，想要来股大水也来不了，武汉长江段河床干枯见底，呈现了另一番景像。我估计今后湖北像九十年代那种水情汛情险情是再也难见了，我们希望永远不要再见！

（作者杨育顺系湖北省商务厅原巡视员、湖北省商贸流通业联合会原会长）